南怀瑾:宗镜录略讲下册 (第七十七章)
宗镜录略讲下册 (第七十七章)
南怀瑾教授讲述
第七十七章 无心好像照天镜
文殊菩萨的理由还没有说完:
我初发心,欲入是定,而今思惟,实无心相而入三昧,如人学射,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我亦如是,初学不思议三昧,系心一缘。若久习成就,更无心想,恒与定俱。
千万注意!学佛要做功夫的,不管你念佛也好、修密宗也好、参禅也好、修止观也好,文殊菩萨这一段话,把所有成佛之路的方法告诉你了,刚刚所提的大学之道也在里面。未顿悟自性不思议,就要渐修系心一缘。
这里实际做功夫的人要注意!不管是念佛、修密、修止观,文殊菩萨在这里把成佛之路通通都讲完了。我初发心,关于发心两个字特别重要,经过几千年来的演变,佛教的发心已经变成一个专有名词了。要叫你做个功德,就说你发个心吧!要你来出个劳力,说你发发心吧!这个发心就是动念、动机,发动心念的作用,但真正佛法中的发心是悟道,明心见性才叫发心,也就是发明心地法门。然而到了后世的佛教则变成劝人出钱出力的一种说词,一听到发心就知道要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反正把真正佛法的意义搞狭小了。
文殊菩萨说,我开始发心的时间,也就是立志,欲入是定,想证入不可思议的定之境界。然而真正达到了,便无所谓定或不定,而是自己心性的本体,它本身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三昧之定。你只要随时如古德所言一念回机,则一念回机,便同本得。请注意这个机字,我们这个思想、感情的念头,整天机关关著向外面乱跑,只要我们把机关开了回转来,就已经是你本来的那个东西,这东西你本来已经得到的就是便同本得。这话讲得清清楚楚,你向哪里找?但是,我们一打起坐来一念回机,跑回来之后还要再找本来,因此笨呀!自己上自己的当!这样做功夫,那你三大阿僧祇劫慢慢去找吧!
而今思惟,实无心相而入三昧,现在他成功了,成功了才知道以前走的都是冤枉路。他说,我现在才晓得,实在没有一个心相,没有一个方法、现象而进入不可思议的三昧境界,无所谓入,无所谓出。比如我们心里的行为,现在对某一个人非常生气非要打他不可,一念回机,突然一想这个小子呀!算了!好吧!好吧!我俩不要生气了这一念回机即本善的,用不著加力量。心理行为的起用如此,入定、出定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现在了解了文殊菩萨的简报,知道定的境界没有一个样子,你若以为定还有个什么样子呀?以为入定了里面有光哦!外面也放光哦!假使这样以放光为是,我们都会向你恭维,名利受能源危机的威胁,将来把电线在你身上一接就好了。入定了有放光没有呢?有看到内在放光,也有看到外在放光。但这往往变成非量境界,不理它就对了,理它就不对了。理它就变成非量,不理它就是现量。你觉得自己放光了,然后光太小了一点,把它放大一点就好了,这则是比量,都在那里玩弄妄心。你懂了这三量的道理,就能随时随地都在现量中,一念回机,但同本得,意识的现量是一切呈现的,现量就是一切本来摆在你前面的嘛!文殊菩萨也这么说,无心相而入。
盘腿打坐也要
要不要盘盘腿子?要不要打打坐?要的,不要还不行。如人学射,久习则巧,等于学习射箭一样,练习久了,功夫到了就成功了,就巧妙了。熟能生巧。因此想了生死还是要盘腿,还是要入定。久了以后随时一念回机,随时一念可以四大不管就丢掉了。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因为练习久了,每箭射出来都准了。随时都在定中,不管是走路,讲话或是做事忙得很,因为练习惯了,变成不用方法就到了。就像我们学佛的人搞惯了以后,一说话:喂!老兄呀!请你来一下。阿弥陀佛!我请你办一件事情,阿弥陀佛!那个阿弥陀佛有口无心,念惯了,在在处处都答覆别人最好的话,这个很礼貌。所以说:以久习故,箭发皆中,念念都在佛境界里头。
我亦如是,文殊菩萨说,我也是这样,初学不思议三昧,从开始练习入定到现在如同学射,刚开始愈定愈糟糕、心愈乱。怎么办呢?系心一缘,只好找一个点来把心拴在那里,念佛、观佛或研究教理都是。若久习成就,久久练习成就了,更无心想,恒与定俱,心里头轻轻松松、坦然安住,不需动念,却能随时都在定中。文殊菩萨的这段报告多好!太切实了!这些宝贵资料在哪里呢?在佛经里头,大家不看有什么办法?现在永明寿禅师帮忙我们,很多人都买了大藏经在家里,那真叫做大藏经,大大地把它藏在那里,然后广度众生,让书虫饱餐一顿。
真正的佛法都在经典里头,现在我们的大法师,这位永明寿禅师把它提出来,所以,大家做功夫没什么要顾虑的,你只要肯去做,久久练习自然就有成就。你说,我学佛也学了三年了,也打坐了三个月,为什么不能入定?你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坐半个钟头就好像诸佛菩萨都欠你了,你很对得起他们一样,这样是不行的。要久习!
六道四面皆是刺
又先德云: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先德,这不是指文殊菩萨了,永明寿禅师是五代宋朝末期的人,所以这个先德,指的是唐宋时代禅宗的祖师,也是前辈。德字在佛教是个代名词,代表有德有道的人,老前辈成就了的。这段是他们修行的经验,告诉我们的话。我们的妄想就是非量境界,我们的思想是靠不住的、是幻灭的。念头起来,它本身自然幻灭。因此叫它妄心,不可靠。但是人呢?被自己骗了,一念妄心才动就惨了。什么叫一念?我们一呼吸之间叫念。但这一念之间包含八万四千烦恼。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心里作用的本身具有八万四千个敌人都想抓你,换句话说,有八万四千个魔鬼想吃你,你要注意。
因此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痛苦怎么来的?心理作用。自己心理起了妄念了,一切痛苦就产生了,所以为什么要修定呢?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他说的,要你不准动。你不动就没事,不会受伤。比如我们跑到森林里,树木都长刺,你要是动就会被刺伤,要能不动它也不能伤你。六道轮回的四面八方都是刺,我们内外的环境就有这么的可怕。
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妄心不动很重要,但是观念不要搞错了。一般学佛所谓的不动,是一上坐闭起眼睛拼命想把心压住。那你才动得很厉害,动的什么?想压住不动嘛!然后这个念头来了!唉呀!糟糕!把它空掉、丢掉。丢掉以后下面一个念头又跑来了,又唉呀糟糕,愈来愈忙,结果一直都在动妄念。所以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不被妄想骗,本来就是寂灭清净的。
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你只要动一念,一切世间的有都刺伤你了。有念就被一切折磨,这是古人对开始修行感受痛苦经验的报告。但是这几句的报告,我们在坐有做功夫的人有同感吗?然而这只是讲用功夫最初经验的痛苦,千万别认识错了,以为修行就是要做到念头不动才对,那就错了。所以佛经很不容易看。什么叫做不动心?又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个动心与不动心之间的道理要参透,也同上次我们讲的情与无情的关系一样。
乐非乐,清净最乐
故经云:有心皆苦,无心乃乐。当知妄心不起,始合法身寂灭乐也。
这两句话不只是对做功夫想成佛成道的人要注意,就是我们做人也要注意。有心皆苦,无心乃乐,假如你听到这两天黄金涨价想凑足钞票去买它一两,《宗镜录》就听不下去了,这就是有心之苦。世间上什么是快乐?有些人打了坐,来问我:老师,我打坐坐了好久都不乐?我说:清净不清净?他说:很清净。清净就是乐嘛!要是有一个乐,这个乐就消失了。要是你说,我发乐,乐得要命哟!乐得都笑起来,你要发疯了,我告诉你,这不叫得乐。因此,我平常写信给人家,我惯用祝贺人家平安。平安就是福啊!世界上的人得到平安就是大福。不生病、不感冒、不必看医师,又没有员警来抓你,肚子又不饿,饿了也不想吃,如果想吃还要冲开水泡速食面,就有点不平安了。因此,平安就是福。什么是乐?清净才是真乐。有个乐已经不清净,不是真乐了,所以,听了佛经,修法拼命要发乐,那不是笨得根死吗?这跟参念佛是谁是一样的。念佛的是你,发乐的也是你,清净也是你,做人做事也要把握这个原则,欲望多了有心皆苦。
当知妄心不起,若妄心不起,即非量、比量的心事不起,自然就合于现量法身寂灭的境界。这个就是你本来的法身,不生不灭的。不动心当然是不生,不动心我也不怕它空掉,就是不灭了。那么一念回机,便同本得,你法身现前就是现量境界。上面所说的,就同现代人写论文一样,先引用许多的资料,永明寿禅师怕我们不信,所以所能释迦牟尼佛给搬出来,把文殊菩萨给搬出来,把前辈祖师给搬出来。下面论述来了,有人提出问题。
鼻子被扭出来的祖师
问:本自无心,妄依何起。答:为不了本自无心,名妄,若知本自无心,即妄无所起,真无所得。
有人问,既然我们的心是空的,那妄想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而且大家都想问,那个心本来是空的,但是打起坐来,那个妄想我没有想它,它偏来,它是怎么来的?下文的答法,还是慈悲的答法,永明寿禅师是学禅宗的,他著作这本书的解答是用道理上来解答,走慈悲的路线。要是禅宗的祖师用禅宗的手段来回答这个问题便不一样,表面上不慈悲,但其实更慈悲。要是你问这个问题,他手上随便拿个东西在你头上咚一下,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当下清楚过来。为什么?本自无心,妄依何起?妄心怎么起啊?你的头本来不痛,一棒子打下去就痛了。很简单,这个问题的本身是多余的,换句话说,当你问这个问题时,你已经有心了,你有什么资格问无心啊!你本来无心,如果成功了也不会问了。因此,只有给一棒子最干脆。
禅学上常提到,百丈是如何开悟的?他跟著马祖大师好多年,从小和尚跟起,有好多年了。他后来当马祖禅师的侍者,当侍者是很苦的,只有挨骂的份,每一件事情都要做,而且还在师父的这边做,出错马上被盯到。有一天,大概马祖饭吃饭了,天气又好,就到山门外走走。当时马祖大师在江西,而江南一带山水很清幽,所谓落霞与孤鹜齐飞(出自《滕王阁序》),其中孤鹜就是野鸭子。马祖大师在前面走,侍者跟在后,这时一群野鸭子飞过。你们看禅宗的典故不要乱看,古文文字记载简单,百丈一边跟著师父,一边还在参禅,是很用功的。马祖教育徒弟很注意,看到他那么用功,很高兴但他也不说话。
百丈就跟在马祖后头走著,突然落霞与孤鹜齐买,那个野鸭子正从空中飞过,就回头问他:喂!那个是什么?你说。马祖活了几十年了,在江西也住了几十年了,野鸭子认不到还要问徒弟?其实,当时百丈不知道是在念佛或是在参念佛是谁,不晓得有多专一,便藉此问话把他的心给引开。师父问话,徒弟一定要答,这是礼貌。他抬头一看说是野鸭子。又问:到哪里去了?百丈答:飞过去了。这个时候,马祖使力用手指将百丈的鼻子那么一扭,百丈痛得叫哎哟!马祖手放掉问:你怎么不说飞过去了呢?这痛也是鸭子飞过去了,扭的时候痛,不扭就不痛了。知觉、感觉都是这个东西啊!
被这一句话一点,百丈真是悟了,便回头就跑,往庙里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大哭。很多师兄弟都过来问他怎么了?想家了?想妈妈了?是不是被打了?百丈都回说没有。师兄弟们都围著他,看到他哭是件很严重的事,因为他是跟在师父这边,而且师父很看重的一个学生。那你究竟为什么哭?百丈说,你们不要问我,去问师父去。大家一群人就跑出来问马祖,说海侍者(即百丈)跑到他的房间里头大哭,是为什么?马祖笑一笑说,他会了,他开悟了。这个会,会得很简单,各位也来扭扭看,多扭几下一定开悟吧!(众笑)
悟前未至善,悟后照吃饭
假如你知道本来无心就妄无所起,妄念起了用也是无嘛!不必怕用,因此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大慈大悲用过也空,千万别把妄无所起给解释偏了,以为是一切都不动了,那你就变木头了。妄无所起,一切的妄想、妄心本来起而不起。换句话说,你求一个悟、得一个道也错了,因为真无所得。有一个真如的境界,有一个道的境界可以得,那个正是妄念。这是第一个问题。
有人发问,请问老师禅宗特别注重开悟,那悟了以后又怎么样呢?答:悟了以后照样吃饭(众笑)。又问:如果是这样,那么悟与不悟又有何差别?答:大有不同!悟后正好做人,悟后正好修行。悟后才能修行,要是没有开悟,所有做好事、做好人、起好心,不见得是真好、真修行。悟后的修行是什么?为善也无心,绝对不会为自己,念念为善,念念为他,一切无心,自己心心得解脱。
接著第二个问题来了,所问问题的,一个比一个追问得厉害。
谁在生死路上行?
问:何故有心即妄,无心即无妄。答:以法界性空寂,无主宰故。有心即有主宰,有主宰即有分剂;无心即无主宰,无主宰即无分剂,无分剂即无生死。
那么请问,为什么有心就是妄念,无心就是没有妄想?法界性空寂,法界指本体,本体的自性本来是空的,无所谓的主宰。这个主宰并不是宗教哲学所讲的意义,而是没有一个做主的、没有一个当老板的在那里掌握控制。譬如,我们的思想并没有一个领头的,而是连续的、圆周性的关系。比如,早晨一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从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终而复始成圆周性的关系,并没有一个专门的、固定的中心主宰在那里。一切念相本空,所以依本体来讲无主宰。若有心呢?就有主宰。讲空呢?一切无主宰。有了现象,宇宙人类的社会既然有了,就有想当老板的,然后权利、义务等等就跟著产生了,这是世间法。心法也是这样,有心就有主宰,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想法与种种作为,以为有一个我在干什么。有主宰即有分剂,分剂即是分别,是比量。有了主宰就有比较性,就有是非善恶的分别去裁决。
无心即无主宰,无心呢?本来空嘛!因此是无所主,是绝对的、彻底的自在。无主宰即无分剂,不立一个自我当主,就没有由此产生的妄想分别造作。无分剂即无生死,我们一般将人进了殡仪馆才叫死,实际上,我们随时都在生死中,小的生死是我们的念头,念起了叫生,念没有了叫死。还有一个生理的生死,晚上睡觉叫死,明天醒了又生了。生也好,死也好,都是由以为有一个我是主的分别心而来,假如不起分别心就无所谓生死。
心只是个样子
问:无心者,为当离心是无心,即心得无心。答。即心得无心。
现在有人懂了,要无心才无生死,可是什么叫无心呢?当离心是无心,当离心,就是心里念头一起来就把它丢开,把它空掉,这样叫无心呢?还是即心得无心,念头本身就是无心,就是空的?
答覆得很简单,你自己的念头本来就是空的,你不需要另外再去求个空。这也是前面文殊师利菩萨讲的,因此大家打起坐来不要闭起眼睛,用很大功夫去求个空。因为你的思想念头的本身是空的。因为讲时空,讲过更空了,你那听话的作用、念头也是本来就空的嘛!因此是即心得无心。
问:即心是有心,云何得无心。答:不坏心相而无分别。
问:即心是有心,云何得无心,我那思想、感觉来的时候,硬是有个东西在作用,这个是有啊!怎么说能得到无心的境界。
答:不坏心相而无分别。空与有是你的意识形态所造的两张画面。假如,你没有空的观念,事情过去了就没有了,还管它空与不空。因此空与有之间的差别是你自己心里思想而产生的,是意识上的分别作用,比较性的。一切只是有一个心的现象的样子,而实则没有在分别的心。
问:岂不辩知也。答:即辩知无能所,是无心也,岂浑无用,始是无心。譬如明镜照物,岂有心耶?当知一切众生,恒自无心,心体本来常寂,寂而常用,用而常寂,随境鉴辩,皆是实性自尔,非是有心方始用也。
问:照这么说,那么我们何必修道呀?又何必管它是空还是有,管它是有心或无心,那就用不著去辩知了嘛!也用不著看那么多部经典,还要打坐、修道,那都是多余了!
同病相怜的法王与象王
答:这个问题,永明寿禅师发挥得比较多了。他也不得不发挥,因为这是论辩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有些人学佛以为佛经的那些道理用不著管,只要你肯打坐,什么都不想,一直下去就能成道。这样很危险,很容易把昏沉当成是定,换句话说,你整天闭著眼睛坐在那里,也是心里画出来的一个境界,这就大错特错。世界上许多学佛修道的把这个大错误的境界,当作是自己在用功,其糊涂不可思议,其果报亦不可思议。因此,非辩知认清楚不可,差一点点就差得非常大。
即辩知无能所,是无心也。他说,必须要把理论推演到究竟,理论清楚了,用功起来你就晓得,自己起知觉与感觉,这个心的作用是无能也无所,没有相也没有作用。一起便空,因为它是本空、无体的。能所,能即代表本体;所即是用与现象。佛学就用能所两个字,在中国文化来讲,能这个字是佛经翻译时先提出来的。这个能就是能源的能,我们心里这个能是心能,所是指心里所起的各种现象。他说,你要辩知能也空、所也空,即是无心。先认清这个理,然后去求证这个境界。
岂浑无用,始是无心,不是昏头昏脑地闭著眼睛打坐,就以为是无心,那是昏头不是无心,是大昏沉。换句话说,成佛以后入定是无所不知。那么你说是真的啊?那我问个难题。根据佛经记载,佛有一次在恒河边上打坐,当时有很多弟子在一起,有一大队骡马过来要渡过恒河,他们走了好几个钟头也吵了好几个钟头,佛就在河边打坐,当佛出定一看,唉哟!旁边怎么有那么多的马大便,河边也都被水花给溅湿了。他就问徒弟,怎么搞的,这个地方变成这个样子?徒弟说,刚才有一大群骡马队从这儿过去。佛您怎么不知道啊?由此,佛也入浑然之定啊!怎么讲是有知呢?你说佛无知吗?佛说自己入定三千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庵摩罗果,看得清清楚楚,可见他有知啊!这要如何说?古人没有提出来问,我现在提出来。
我们要知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明白了道理,昏沉也是定,散乱也是定,无往而不定。假如不明白道理,就是入定也是昏沉啊!散乱更是混帐!佛者觉也,最主要的是觉与不觉。佛在那个时候讲经说法,说得疲劳了,他要休息就入那个定去了。佛经上可以看到,佛有一天烦极了,跟著那么多人,一天到晚围著他,鸡毛蒜皮的事情也问他,你说他烦不烦。针怎么缝衣也问他,针怎么穿线也问他。他被啰嗦得走开了,一个人跑出来,跑到山里头。他在那里也听到那一边有一群大象在聚集,那些象吵起来,打啊闹啊!那个象王也烦得很,也走开了,刚好跟释迦牟尼佛碰了个头。释迦牟尼佛摸摸这个象王的头,这个时候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我懂得你!因此,佛的喜怒哀乐与大家平常人都一样,只是他即用即空,这是辩知的问题,所以佛者觉也。岂浑无用,始是无心,你把那昏头昏脑,一切不起作用,认为这个是道、是入定,那就错了。古文只加一个字岂,意指不是这个道理。什么叫无心呢?就是这样。
无心的真谛
譬如明镜照物,岂有心耶,那个镜子把它擦得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那个叫无心。当然我们去照它,镜子里有我,但是我离开了,镜子还是无心,因此镜子的起用就好像我们讲的感觉,有事则应,应过了本空,过去则不留。这难道是有心吗?所以无心的道理要在这个地方认清楚。
当知一切众生,恒自无心,我们向哪里找无心?他告诉我们,我们个个都是无心的。当然,你不能把那个昏头昏脑当成是无心。妈妈说,你出门帮我买一包草纸回来,回来时,啊!忘记了。你怎么连草纸都忘记啊?我学佛,我无心嘛!那是糊涂,不是无心。要如明镜照物粗细不遗。你看那明亮的镜子照万物,连个灰尘都跑不掉。
心体本来常寂,寂就是空,心体本来常空,那是方便的说法,只讲空的一面。要寂而常用,用而常寂,随用随空,随空随用,因为空所以能够用,不空就不能用。比如,这个教室我们都把它坐满了,人家想再进来就做不到了,因为不空啊!假如,这里空就可以做各种用途,现在是课堂,待会儿也可以变舞厅,因为它空嘛!
随境鉴辩,辩知,这一知是相对的依他起性。唯识学所讲的依他而起,对境就认知。皆是实性自尔,那为什么会有这个作用呢?是我们心性本来的功能。非是有心方始用也并不是靠你起心动念硬是挑起而引动这个心性的作用。所以,神通妙用是个个都有的,只是你没有找到心的本源,因此自己把自己神通的功能给丧失了。打起坐来,本来的智慧、神通不用,专门去看那些幻相,然后把眼睛看得红红的。真神通是大智慧,能知过去、未来。有没有?有!是你心性本来就具备了这个功能。所以,只要随时都在清净的智慧中,神通一定会发起的。
更新于:6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