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意

◎ 方 杞

--一喝便如金刚王宝剑，要把世俗迷妄斩尽杀绝

你从哪里来?

兴化存奖禅师从法堂出来，看见一个行脚僧蹙眉戚容迎面走过来，就拦住他问。

（呵！你从忧愁谷来？你从哀伤河来？你住在暴戾的心城里？你迷失在贪婪的欲林里？你日夜在人情世故的迷宫里兜转？你被名缰利锁束缚在生命的荒野上？你住在哪里？)

从师父处来。行脚僧躬身作礼回答。

兴化扬扬眉：带来你师父的喝斥声了吗？

这没有。

那你就不是从那里来。

行脚僧想了想忽然低喝一声。兴化提起拐杖就打了过去，行脚僧愕然失色。

兴化存奖禅师走到大雄宝殿前去，正遇见几个弟子在练习喝斥的方式，一个个努力开口吐气，想一刀斩尽红尘是非与烦恼

兴化看了半天，摇摇头，走过去开示：

我听到你们在前院喝叫，在后院也喝叫，你们不要这样盲喝乱叫地盲修瞎练，直喝得我从虚空里掉下来，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依样画葫芦的喝叫有什么用？我没有教你们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你们胡乱喝叫也没有用。

兴化顿一顿手中的拐杖，厉声指示：

须知我们临济家风，一喝便如金刚王宝剑，要把世俗迷妄斩尽杀绝--你看到他痴迷的症结，要趁他心神迷离的时候大喝，救他脱出苦海；你发现他贪瞋的原因，要一刀将他砍得鲜血淋漓失魂夺魄，他才有觉悟的契机。你要对着虚名浮誉的傻子一剑刺去， 刺穿他的名心利茎；毒蛇猛兽的欲念砍不断，清净自在的道心就生不出。无明烦恼四处潜伏，你这支金刚王宝剑要能四面八方横空飞斩一剑刺穿，怎能死模死样就这一招？

说完，一眼看见身旁站了个河南来的游方僧，便戟指大喝一声：

去！

那僧人目光闪动，立即清理自己，大喝：去！

兴化提起木棒大骂：你这瞎汉还想占上风？心里怎么还不干净？

僧人一听，立刻发现自己还未到一心不动的境界，有些惭愧。

兴化禅师一言不发， 一路追打他，把他打跑了。

侍者陪兴化回法堂的路上。问：刚才那厮怎么会得罪您呢？

开始时他很好，很能看清自己。兴化摇摇头，可惜我一挥棒，他就迷失了，不能立刻净心澄念，这样的瞎汉子，不打怎救得了他？

摘自《人生禅》